——访白鸽磨料磨具有限公司董事长李勇刚

重新站起来的白鸽，给改革进程中的其他企业提供了一份可资借鉴的经验。面对激烈的竞争，白鸽也在持续探索转型的路径。

回顾白鸽的命运轨迹，它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却因不适应市场经济而跌入谷底。改革激发了内部尚未熄灭的热情，阵痛之后终于迎来了涅槃重生，并继续肩负起振兴中国磨料磨具工业的使命。

革故：解决人与组织机构的问题

有人说，白鸽是“没落的贵族”，这样的评价与白鸽的历史沿革有很大关系。

白鸽磨料磨具有限公司前身为中国第二砂轮厂，始建于 1956 年，是国家“一五”期间 156 个重点建设项目之一。二砂曾有过无数耀眼的成绩：1978 年获全国机械工业科技大会奖；1980 年，被河南省人民政府、机械部命名为“大庆式企业”；1987 年，被批准为机械电子工业年度国家二级企业，成为郑州市重工系统此项称号的第一个获得者。

从上世纪 50 年代到 80 年代，二砂占据着郑州工业发展的龙头地位，厂内有职工近 8000 ⼈。郑州⼈都以能进⼊二砂工作为荣。

当年国家的远洋货轮、军舰、飞机发动机的叶⽚，如果没有二砂的磨料磨具、没有 1 米 6 的砂轮磨曲轴，根本生产不出来。二砂的产品在当时供不应求。

此外，二砂有较完整的教育体系：有职工子弟小学、中学、技工学校、职工中专、职工学校、电视大学教学班。有比较完善的生活福利设施：职工宿舍、职工医院、职工食堂、招待所、幼⼉园、哺乳室、浴池、⽜奶站等。在文化体育设施⽅⾯，有图书阅览室、游艺室、老干部活动室等。为了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问题，还兴办了附属工厂。

1993 年 12 月，白鸽 ( 集团 ) 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同年 12 月 8 日在深交所上市。这时的白鸽集团拥有总资产19.24 亿元，职工 6000 余人。“白鸽”牌产品不仅畅销国内各省市自治区，而且还远销世界上 60 多个国家和地区，年创汇额在 2000 万美元以上。

然而，受体制与观念的束缚，白鸽（集团）的经济效益持续下滑。其间虽亦多次探索改制重组，但均未有结果。2006 年，红极一时的“豫白鸽 A”股改退市，而后成立了“白鸽磨料磨具有限公司”。2013 年国机精工有限公司成立，白鸽公司正式加入国机精工有限公司。

2016 年，白鸽迁建郑州市新材料产业园的工作开启，李勇刚作为迁建提升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主持了白鸽的迁建提升工作。

“我经历了白鸽新厂区从无到有的过程，它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都参与了。迁建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困难，不过都一一解决了，这也使我深知新白鸽的不易，对它的发展机遇倍感珍惜。”

2018 年白鸽正式入驻郑州新材料产业园，形成年产固结磨具 8000 吨、重负荷磨具 2 万片、涂附磨具 1200 万m 、新型研磨材料 7300 吨、超硬材料制品 4700 万克拉的生产能力。

2020 年 4 月，李勇刚接到国机精工任命，担任白鸽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面对当时白鸽的经营状况，他身上的责任和期待不言而喻。

“突然接到任命时，我很意外，随即而来的就是压力，毕竟白鸽当时的经营情况不是太理想，加之当时国内疫情爆发，面临的困难很多。但我很快调整了心态，既然接了这个担子，就要把它挑好。”

如何获得员工的信任？如何让白鸽有更好的发展？李勇刚对此做了很多思考。

“白鸽公司有着 60 多年的积累和沉淀，曾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本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技术优势，只是前些年因为员工看不到企业发展的希望，造成凝聚力不强、负面情绪较多，呈现给公众的都是一些不好的方面，而它的潜在优势并未充分发挥出来。”

“我与管理团队及员工交流时常说，别看企业之前盈利情况不好，但是白鸽的品牌价值在、行业影响力在，所以我们要有斗志和信心。只要踏踏实实、心无旁骛地做好产品，企业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在李勇刚看来，改革要靠人来推动，不仅要身子进入新阶段，思想也要跟得上。如何改变员工的思想？仅靠说服教育肯定不够，要让员工切实获得企业发展的红利，要让员工看到企业发展的曙光。

经过多轮调研、分析、论证后，李勇刚与管理团队围绕如何恢复员工对领导班子的信任、对企业的信心等问题做了一系列改革。

首先是组织机构的改革，设立事业部。事业部作为一种分权式管理结构，对研发、生产、销售等进行统一管理，在经营管理上有很强的自主性。

事业部的优势在于有比较明确的责权划分，能较好地调动经营管理人员的积极性；有自主权，能够规划其未来发展，也能灵活自主的适应市场出现的新情况并迅速作出反应；能使个人的技术和专业知识在生产和销售领域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因而有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和企业经济效益。

从工作流程来看，之前白鸽直线型管理模式的缺点在于：生产、研发、销售等部门之前协同性不够好，问题处理的进程也比较缓慢，遇到问题会有相互推责的现象。自从成立了事业部，生产、研发、销售等环节形成一体化，联动效应比较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并给出结果。另外事业部负责人的人员调配权、资源配置权利更大了，这在极大程度上激发了员工的内生动力和活力。

为了进一步调动员工积极性，白鸽制定了事业部的考核制度，其中的超额利润奖励机制是将每年超额利润的 30%-45% 拿出来分给大家，近两年员工实实在在享受到了公司这项红利。

分配机制做好以后，员工的自觉性和自律性提高了很多，无论是成本控制还是市场敏锐度都更强了。用李勇刚的话说，企业开始有了一种向上向善的文化。以制度改革增效，以共享成果暖心，白鸽的改革开始奏效。

2020 年 -2021 年，连续两年实现 20-30% 的业绩增长，让业内人士对白鸽再次刮目相看。

鼎新：用人才做积淀，用创新做突破

2020-2021 年，白鸽招聘了四五十名研发人员，基本上都是研究生以上学历。他们中大多数是拥有工作经验的高层次人才，另外还有一些刚从相关专业院校毕业的应届生，为了加快大家理论与实践的融合，白鸽定期邀请行业专家学者授课，同时企业的资深技术人员也会定期开展培训，及时解答他们在工作上的困惑，帮助他们不断提升专业能力。

这些技术人员被视为白鸽的未来，企业对他们给予了极大的关注。首先是薪酬方面，与社会上一些优秀企业的薪酬标准对标，让员工有足够的物质保障，坚定他们留在企业的决心。其次是提供发展平台，让他们承担企业的研发项目或技改项目，加速人才成长。

“之前企业对研发人员的投入和关注度不够，如今建立事业部后，5 个事业部中，有 4 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是做技术出身的 85 后，且都是研究生学历，他们从理念上非常重视产品创新与研发，所以也有意识将事业部打造成一个创新与研发的团队，他们会把资源最大程度地配置到创新上去。这也避免了以往生产管理出身的管理者重视生产、忽视创新的问题。”李勇刚说道。

白鸽的目标是培养一支实力雄厚的研发团队。从之前的重视生产转变为现在的重视研发，并将研发成果及时转化。

从“重视生产”到“重视研发”，观念的革新让白鸽有了创新的动能。

创新，是企业常常提到的观点，但近几十年来，磨料磨具产品的创新性并不强，很多都是小的配方调整，没有出现革命性的创新型产品。

对此，李勇刚也谈了他的观点。他说，多年来，磨料磨具行业在创新和研发上的投入比例是不够的，很多高端人才或科研院所都在关注超硬磨料制品领域，优势资源也都配置到超硬磨料制品领域上了。对于普通磨料磨具的研发投入和关注度较少，特别是在新材料、新工艺、新应用领域上的探索是非常欠缺的。而白鸽正是看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希望抓住这个契机。

“我们为什么招这么多研发人员进来？就是为了在普通磨料磨具方面做出成绩。目前行业内做普磨的企业很少有像我们这样去大批量招聘研发人员做研究和创新的。我们通过前期市场调研，瞄准了一些发展潜力较好的领域，如电子信息及 3C 行业、高端齿轮磨削、超精密磨削等，目前这些领域所使用的产品大多都是进口的，这也凸显了一个问题：我们国内的产品与国外优质的产品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行业内在这些领域上的投入还比较少，而这正是白鸽要去做的事情。只有在这方面有所突破，才能引领行业的进步和发展，如果目光还是放在一些附加值低的传统产品上，不仅不利于企业、行业的成长，也不符合国家的导向。”

面向新领域也要考虑市场更新换代的周期性问题。例如 3C 等消费电子类产品的迭代速度很快，一些新材料的使用直接关系到打磨材料的调整。对此，李勇刚表示，要想紧跟市场发展步伐，企业就要有极快的研发能力和应变能力，而这个前提是技术的积累和沉淀。白鸽庞大的研发团队就是为了做好前期的储备工作，这样才能跟得上市场变化，也才能在市场上占到先机。

当然，这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持，而白鸽有这样的底气。

“白鸽要重新站在高峰，恢复之前的辉煌，必须有这样的思考和战略储备。”李勇刚坚定地说道。

除了研发部门的改革，白鸽对销售部门也做了更细化的调整，并对销售队伍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

“我们重新划分并调整了一些销售行业和区域，成立了固结类与涂附类两个销售事业部。”

“此外对重点新产品的提成发布了新的政策，用激励政策去引导销售人员向企业的目标努力，目前已经见到了一些效果。”

为了加强销售队伍建设，白鸽近年来招聘的销售人员几乎都有专业技术背景。在李勇刚看来，要想服务好客户，就要将产品的性能和优势充分展示出来。企业不能只卖产品，更要卖服务。

白鸽的服务包括两个层面，一是对接及时到位，二是能为客户提供专业化的技术支持。这也是为什么企业会招聘有技术背景的销售人员，目的就是为了能与客户更好的交流、了解需求，继而不断为客户创造价值。

目前，经销商是白鸽的主要客户群体，白鸽一直非常支持经销商扩大业务范围，不断做增量，也在技术上给予了很大支持。当客户遇到技术难题时，除了及时的沟通，企业还会派销售人员或者技术人员，通过经销商到终端客户现场去了解需求和痛点。

企业的一系列改革大约半年后便显现出效果了。

“2020 年下半年的时候，我们的订单回流增长幅度非常快。近两年即便有疫情的影响，我们的经营业绩仍在增长。2020 年我们实现了 30% 左右的增长，2021 年有 20-30%的增长。2022 年前四个月，企业的订单仍保持一定程度的增长。”

除了经营收入的提升，白鸽的新产品也在逐渐放量，产品的稳定性得到了颇佳的市场反馈。

“产品稳定性的提升还要归功于规范化的管理模式。白鸽的产品品质回归了，订单自然就回流了，这本就是白鸽应该有的样子。”李勇刚解释道。

革新后，白鸽员工的精神层面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白鸽曾经的辉煌会让白鸽人有一种“盲目的优越感”，当然，这是白鸽固有的基因所在，毕竟它着有 60 多年的积累，也曾有那么多骄人的成绩。但在李勇刚看来，辉煌对企业来说，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是经验的积累、技术的沉淀，以及老一辈白鸽人留下的优秀传统 ;不好的一面是员工很难放身段，不愿去正视不足。

之所以肯定白鸽的成绩，可以从走出去的白鸽人身上初见端倪。磨料磨具行业内有很多企业家都是从白鸽走出去的，他们做企业后基本都可以独当一面，把企业经营的有声有色。这得益于白鸽规范的生产管理模式以及对产品标准的高要求，曾经那些规范化的流程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每一位白鸽人，培养出很多优秀人才，这些都是白鸽优良基因的证明。

李勇刚认为，自己及管理团队的任务便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带动员工将企业的闪光点进一步放大，同时正视自己的不足。

2020 年之后的改革增加了员工的收入，增强了产品品质的稳定，也提升了企业的市场认可度。员工对经营团队及企业的信心恢复了，工作态度、责任心和使命感也有了很大的增强与提高。

“员工比以往更自信了，从话语间、行动上都能看出与之前精神面貌的转变。我认为，这种软文化变化可能比硬件变化更利于白鸽的长期发展。”李勇刚坚定地说道。

探路：为实现“行业的旗帜”寻找新的增长点

经过 60 余年的发展，白鸽公司已经形成以磨料磨具和超硬材料及制品为主导，涉及磨具制造工艺、磨削解决方案、专用设备与仪器、技术标准、检测技术等多项相关领域的综合性磨料磨具制造企业。

作为央企，白鸽公司的背后有国机精工，还有行业协会的助力、国家重大科研项目的支持，这些都为白鸽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助力。

曾经的白鸽是亚洲最大的砂轮厂，承担着振兴中国磨料磨具工业的使命。如今的白鸽仍承担着这样的使命。而对于李勇刚及其管理团队来说，他们的使命就是带领白鸽重回巅峰、引领行业。

“我们会从规模及产品创新上对标国际知名磨企，学习他们的发展思路，继而挖掘产品在多个领域的发展前景。当企业把自身做好了，它的隐性优势和特点会有正向的牵引作用，品牌、资源、人脉等优势会叠加，继而助力企业加速前进。”

同时李勇刚也表示，企业的爬坡阶段少不了积累，白鸽的目标是远大的，不过工作还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去做，要心无旁骛地把产品研发做好。要想成为行业内的标杆企业，成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一流企业，需要过的坎还有很多。面对国际和国内竞争，白鸽也在持续探索转型的路径。

上任后，李勇刚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品牌价值发挥得更大，继而带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我之前与国机精工的领导以及郑州市的相关领导沟通，希望建设白鸽新材料及精密制造产业园，目前产业园项目已经获批建设，我们正在做整体的策划方案。当初白鸽搬迁到新厂区后，还有一部分土地待使用，之前我们已经投入了一些公共配套设施，包括污水处理、环保设备、配电设备等，方便日后产业园入驻企业的使用。”

磨料磨具行业的企业基数非常大，这其中有许多实力雄厚的优质企业，也有不少有技术优势但经营不规范的小微企业，特别是在环保设施的投入上，没有足够的实力，所以经常因为环保问题而停产。

相比之下，环保问题没有给白鸽带来任何影响。

白鸽公司是河南省“环保绩效先进企业”“地方环保A 级企业”。根据规定，公司在重污染天气预警管控期间，可结合实际自主采取减排措施，生产经营不受影响，可为客户提供持续、稳定的优质服务。

“白鸽在环保投入上一直不遗余力，这是企业的社会责任。对待环保问题，我们一定要走到前面，国家政策的方向已经很明确了，未来环保政策只会越来越严，标准也会越来越高，只有走到前面，才能牢牢掌握主动权，及时为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更优质的产品，企业的优势及价值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体现的。实际上 2020 年和 2021 年，有些订单回流，与企业环保做得好有很大关系，大家觉得白鸽的供应量稳定，不会有意外发生，信赖度自然也更高了。”

鉴于此，李勇刚希望可以将行业内的一些小微企业集中到白鸽的产业园，产业园区的配套设施齐全，可以帮助大家解决生产中遇到的痛点，这样入驻企业会有更多精力专注于专精特新的研发。融合发展的好处是减少竞争对手，增加合作伙伴，通过整合资源，大船也将变成舰队。

其实磨料磨具行业内有不少这样的先例，大家围绕一个产业链，聚集到一个平台下，发展各自擅长的一面，这对行业产品的创新有很大的益处。

李勇刚告诉我们，关于产业园的事情，白鸽还在持续筹划中，完成之后，无论是对白鸽的发展、小微企业的发展，还是对于当地经济的发展都是非常有益的事情。

郑州市政府对于白鸽的产业园项目也非常支持，并表示，白鸽作为行业的龙头企业有足够的号召力，可以联动更多企业将产业链丰富起来。

对于入驻企业的发展模式，李勇刚也做了更深入的思考。

“未来入驻的磨料磨料企业可以继续打造原有品牌，也可以与白鸽合作，共同打造白鸽品牌。希望所有入驻企业在平台的培育下都能发展顺利，未来大家参股也好，融合发展也好，平台会培育一些专精特新的企业，大家也可以共同参与上市。”

重铸白鸽行业领先地位，成为中国磨料磨具制造业的龙头企业，确立企业“行业旗帜，永远白鸽”的形象，是白鸽公司的发展愿景，所以企业不仅要脚踏实地，更要锐意进取。

从肩负使命到锐意改革，从脚踏实地到创新不断，白鸽的变革永无停歇，行者仍在路上……

采访后记：

采访中，记者从李勇刚董事长的言谈话语中始终感受到他做为一个“白鸽人”和“磨企人”内心深处对磨料磨具行业深厚的感情和深重的责任感、使命感；也感受到他那“国之大者”的思想境界和格局。相信白鸽公司在以他为核心的领导班子带领下一定能重铸辉煌，实现“成为国内磨料磨具行业优秀供应商”的光荣使命。